看完《阿嬰》後,對這篇影評感到恐怖:
「面對主體的存有匱乏:邱剛健被低估的奇作《阿嬰》」https://funscreen.tfai.org.tw/article/9091
將性別政治的影評簡化為樣板的女權主題:
「而我認為是在這裡影評人感到了反感,因為阿嬰最後竟然不(只)是被呈現為控訴的受害者,而是某種操弄者,簡言之,怎麼可以「同時暗示被壓迫者的正當復仇,同時是她所享受的操弄」呢?這不是暗自嘲諷電影表面上的女權/解放主題嗎?」
在作者自己的文獻回顧中,並不見過往影評有如此宣稱,難以理解如何得出這個結論。批評影像風格拼貼等同於暗示女性主體的拼貼嗎?
再來是全盤接受拉岡所謂「女人並不存在」的論題:
「《阿嬰》這部電影很完美地闡釋了拉岡(Jacques Lacan)的命題:「女人不存在」、「女人是男人的徵狀」。」
藉由此論題,影評的最終詮釋是電影迫使我們觀看自身的匱乏:
「這個空虛被內建在電影之中,作為結尾,而不是女性復仇的勝利,因為它的目的正在於透過這個空虛產生一個距離,而不只是用一個幻想去填補另一個。我們因而得以宛如靈魂出竅或者瀕死經驗中那樣,漂浮在空中觀察自身存有的空缺。」
借用作者本身的話:「這個邏輯,以一種反諷的方式,是正確的。」但這個反諷成立的前提是,作者認為他的知識階層比他所批評的影評高 — 或說精神分析的解釋力比性別影評要深,看出後者不能及者,才能接著做出價值判斷,認為他的影評更精妙。假設沒有「反諷」的層次存在,那其實就是「這個邏輯是正確的」,只是兩種影評立場不同而做出不同價值判斷而已。
如此迂迴的借道精神分析和大衛林區,最終答案是擁抱空缺,就如同《阿嬰》的最後一幕,我感覺一片寂然。我認為影評本身是「正確的」 — 循其思路,這個閱讀沒有問題,但這個正確本身卻好無聊,一下把我帶回古早的學院論述,希區考克,或一種男性說教(「這難道不是…?」的句型也是好久不見)。也許該反思的是這樣的影評是否還有必要?執著於闡釋擁抱匱乏的男子的影像?
(還是這是把台灣新電影挖掘重新出土必經的過程呢?重新走一遍電影理論史?應該不用吧。)
也許也沒有必要再強求電影有多強烈的哲學意義或教育意義。我更把《阿嬰》當作cult片,邊看邊狂笑,而不會把鏡頭做啥創傷式解讀(如何創傷?怎麼創傷?)。(《阿嬰》真的太無厘頭 — 讓我想到正港奇片)
但無可否認的是這樣細緻的分析是需要的,而縝密的脈絡化顯然是更需要的。推薦:
【新電影 40】四時魍魎──回顧臺灣新電影早期論述,與重探王菊金、但漢章、邱剛健